百由工场
“不挣钱”的关键软件在国内的发展 2021年
鲁义明 2021.4

  “不挣钱”的关键软件包括大多数基础软件(如编译器、操作系统等等),以及不在主要商业盈利链路上的关键应用软件(如一般应用算法库)。


  一、主要影响因素

  国内软件的发展,在互联网之前是政府和企业的信息化需求驱动的;在互联网、移动互联网时代,是消费者的需求与内容创造、分享驱动的;在物联网时代,是智能工业生产与智能(机器)服务驱动的。

  互联网之前,我们的政府和企业的信息化需求比较低,所以关键软件基本都是西方在主导研发和销售。

  互联网时代,我们的巨大量消费者以及工业升级,让我们在互联网商业方面快速追上了国际水平,产生了大量挣大钱的机会,进而驱动互联网、手机等应用软件开发水平的快速提升,并进一步驱动其所需的中间件软件水平的快速提升(如数据库、安卓定制等领域)。但是中间件的发展,基本没有进一步大幅度驱动基础软件水平的快速提升。互联网、手机应用的大规模发展,也没有大幅度驱动一般算法库、一般工具软件的技术水平的提升。

  正在开启的物联网时代,从芯片,到传感器,到模块,到智能机器生产,到基于智能机器的智能服务,基本都是硬件产品的大规模生产,“挣钱”主要在硬件产品的大规模产量,以及相关服务产品(包括软件服务)的大规模上量。这个商业链路上的关键软件,从编译器,到操作系统,到基础中间件,以及一般应用算法等,对“挣钱”盈利的影响都不太大。或者说,修改基础软件代码,或者修改一般应用算法代码,不太可能影响产品或服务的价格和销量。

  造成关键软件“不挣钱”的另一个原因,是开源生产方式。基础软件领域被世界软件高手凭高水平代码功力直接向消费者免费销售,从而占领市场,获得市场主导地位(然后再尝试挣钱以及盈利),导致这些领域很难发展出来盈利比较大的商业公司(反而商业公司也会用开源方式夺取市场份额)。

  未来,全球关键软件的供应,会主要是软件高手主导的开源生产与资本主导的商业生产之间的竞争(在手机游戏引擎领域,就有商业主导打赢了开源主导的例子;在云计算领域,商业主导也在突飞猛进——虽然也可能会同时用开源方式攻占市场)。


  二、国内关键软件的发展

  国内,关键软件的供应,也是同样有开源高手主导和商业公司主导两种,同时,还要跟国际的开源高手和国际商业公司竞争。

  国内的开源高手与西方的开源高手之间的竞争,国内的优势在人多(但目前还不行,还在成长),西方的优势在高手的水平更高。代码技术水平比拼的背后,是对个性的极致追求,这方面,我们的社会基础环境会更促进共性,西方的社会基础环境会更促进个性,所以在开源高手比拼方面,我们胜算不多。除非有真正有效的封锁发生,否则我们的开源主导的软件发展空间有限。

  国内的商业公司与西方的商业公司之间的竞争,国内的优势在消费者数量大,工程师团队干活更狠,商业迭代速度快,但这只是在“能上量”的商业领域。对于上量影响不大的软件的投资研发,国内商业公司大概会非常谨慎,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太愿意多花钱。虽然国内的政府在不断出台政策引导商业公司投资基础软件研发,但对于依靠消费者巨大数量发展起来的商业公司,大概力度有限,不太敢/不愿意冒技术风险。西方的商业公司的根基是冒险,投资新技术产生高收益,是高风险高收益这个基本模式的一部分。我们的社会基础环境支持平稳,不太支持冒险,而西方冒险赌博几乎是他们社会的基础。在未来,在关键软件领域的投资,大概我们会一直是一个“温温”的水平,而西方可能依旧是商人大起大落的投资冒险尝试的驱动方式,会在市场引发预料之外的突然大幅度彻底升级。

  综合开源以及商业两个方面,关键软件领域,我们大概会长期跟在西方的高手/疯子后面,持续前进。

  政府的产业促进政策,无论是中国的,还是西方的,大概只有短期促进作用,解决各自的某些燃眉之急的问题,但对于上述的基本格局,可能不会有太大影响。

  中国和西方的高校、研究机构,在技术与产业促进方面,基本只是上述开源主导的一部分。


  三、国内关键软件的开发者

  未来,国内,关键软件的发展,除了跟随西方的高手和疯子,提供开源补丁或者进行商业仿制,具体落地方面,可能在一线城市以外的地方,生活压力不太大的地方,有时间、有精力、有点儿闲钱、有点儿条件适度发展个性的地方,大概会“生长”出来一些关键软件的高手,长期维护某些补丁、分支,或者提供有价格竞争力(不用支付高额房地产成本)的关键软件的商业化产品。

  但是这些能够长期进行开源或商业的关键软件开发的程序员,技术水平大概是低于国内一线二线互联网大厂的主力程序员的技术水平的(如果水平高可能早被高工资/股票期权挖走了)。

  找一个不一定恰当的旁证,跟软件代码类似的,近些年,国内的文艺市场里的有一点儿个性的作品,似乎也主要是一线城市之外的一些人们创作的。

  或者一线二线互联网大厂的软件高手,在离职之后,打算维护一个开源项目的代码,或者发展一个商业软件的仿制产品,如果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遇到合适的条件,大概也会试试,这个可能会有点像国外学习和工作多年之后带着技术回国发展的软件工程师。


  四、国内关键软件的应用和升级

  这些在一线之外的开源或商业的关键软件的开发者/开发团队,产品一旦被一线二线互联网大厂看中,被选用,则可能会在这些用户公司的高水平程序员的带领下彻底改造和提升若干个版本,也就是被国内用户往前带一下。

  而大部分时间里,他们只是跟着西方的产品来升级自己的产品,然后在一个舒服的小地方保持着维护着自己的一点儿小小的个性,包括个性的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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